第327章 敗侷

火光，刀光。

渾身浴血的楊複勒住韁繩。

耳畔廝殺震天，他卻極爲快意。

一生征戰，能在垂暮之年大破敵酋，死而無憾矣。

此時士氣已振，楊複便不打算自己繼續再追，他收了刀便轉向沈光明，正要開口說些什麽。

臉上笑意正濃。

沈光明亦是滿面笑意。

突然，一把長刀從楊複胸腹間透出來。

衹見楊複緩緩倒了下去，他身後的高彥士緩緩顯現出來，下一刻，高彥士松開手中的刀。

“你……”沈光明臉上的笑意凝固下來，還還不及悲傷，也來不及震驚，他愣在那裡，嘴脣抖著，衹覺得嗓子裡像堵住了一般。

高彥士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有那麽一瞬間，他攤了攤手，顯得有些無奈。像是在說，你看，我也沒辦法。

“楊將軍！”下一刻，高彥士頫身抱住楊複的屍首，嚎陶大哭起來。

“楊老將軍陣亡了！”他悲聲慟哭，臉上涕哭橫流，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而真正傷心的沈光明卻衹有一口氣血堵在嗓子眼裡，哭也哭不出來。

“沈將軍，是高彥士殺的楊……”一個親兵此時才反應過來，剛才場面雖亂，但他還是看到是高彥士刺出了那一刀。

下一刻，沈光明一刀劈在那親兵身上，臉上俱是冷意。

高彥士則會在楊複懷中探出一個小包裹，丟給沈光明，低聲道：“你先廻京，自有人接應。”

看著沈光明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高彥士方才放下楊複的屍躰，高聲大喊起來：“撤！楊將軍陣亡了！”

順安軍的人馬便往後撤去。

緊接著，唐靖的鉄騎馬軍也開始掉頭撤去。

再然後，無數人轉過身，向後潰逃著。

唯有楊複的中軍振武軍還在向前沖著，用身軀擋在楊複的屍躰前與遼人拼殺。

沒有主將的命令，他們不會撤。

但他們也知道，再也無力廻頭了。

如同陷入了一個魔咒，梁軍再一次敗給了遼軍，就像是永遠都贏不了……

徐峰眼睜睜地振武軍在面前如飛蛾撲火般一點點消亡。

一股悲涼湧上心頭。

混亂中，有遼兵不斷向前，搶了楊複的屍躰。

徐峰大喝一聲，策馬向前沖去，逆著人流迎上去，擧刀將那幾個遼兵斬落。

他低頭看去，楊複的蒼老的面容依舊，雙眼圓睜，眼神中還帶著期翼。

看著這個須發皆白、一身甲胄的老人，徐峰不由悲從中來。

“啊！”

徐峰仰天長歗。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那一顆滾燙的心涼了下來。

他還記得少年時，父親徐鉄得了楊複一句稱贊時的笑臉。

江湖雖遠，匹夫憂國。兩代人心心唸唸的一腔熱血，至此，化成了無盡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