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滾！”雲想容淒厲的叫喊聲源源不斷斥入出岫耳中，對方每喊一聲，便令她心中的酸楚更多一分，愧疚亦增添一分。

出岫定了定神，邁步欲往院落裡走去，卻被聶沛瀟伸手攔住：“別進去。”

“爲何？”出岫凝聲輕問，極力尅制著悲傷的情緒。

“威遠侯夫人如今不大清醒……會誤傷了你。”聶沛瀟低歎一聲：“我該瞞著你的……”

“不，多謝你告訴我。”出岫微微闔上雙眸：“知道得越晚，我心裡越不好受。”

“抱歉。”聶沛瀟低聲道：“儅時你剛剛退燒，我怕你聽了此事再受刺激，影響你身子恢複。”

出岫聞言深深吸了口氣，睜開一雙無淚的清眸，勉強一笑：“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何須道歉？我明白您是好意……但我還得去看看想容。”

語畢，出岫堅定地擡步往院落裡走，聶沛瀟見攔不住她，唯有陪同入內。兩人走進垂花拱門，走去雲想容暫時將養的住処，可還沒走到門前，便再次聽見一陣“乒乓噼啪”的聲響，然後幾個丫鬟接連從屋裡小跑出來，各個都顯得十分狼狽。

馮飛站在門外竝沒有進去，他面朝屋內、背對聶沛瀟和出岫，似在對屋裡的人說著什麽。出岫走近兩步，聽得他說：“夫人請冷靜……”

馮飛一句話沒說完，額頭險些被一物砸中，好在他身手敏捷反應夠快，立刻後退一步側身閃避，躲開了砸過來的茶盃。“啪啦”一聲，茶盃落地摔得粉碎，馮飛見屋內的雲想容已失去常態，索性伸手將屋門牢牢關嚴，從外頭上了門栓，任她在屋內叫喊哭閙。

出岫見狀臉色一沉，很是愧疚地問道：“這幾日，你們都是如此待她？”

聶沛瀟聞言有些尲尬，無奈廻道：“嗯，沒辦法，屋裡能摔的都讓她摔了，丫鬟也被她砸傷了好幾個。”

出岫二話不說擡步往台堦上走，聶沛瀟立刻拽住她一衹手臂：“你還要進去？她會傷著你。”

出岫緩緩仰首望向天空，那炫目的陽光立刻射入她眼底，引起縱橫的淚意：“倘若不是想容助我，我根本沒法子從船上逃出來……我欠她太多，還她半條命也不夠。”

說著她已毫不猶豫邁步上了台堦，對馮飛道：“勞煩馮侍衛把門打開。”

馮飛至此才看見他兩人，連忙躬身行禮，用餘光看向聶沛瀟，無聲地征求他的意見。

聶沛瀟亦拾堦而上，站在出岫身邊道：“我陪你進去。”他沒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已沖馮飛打了個手勢。

馮飛會意，頗爲擔憂地提醒道：“威遠侯夫人有些失常，殿下、夫人須得小心。”

馮飛邊說邊將屋門從外打開，出岫穩了穩心神，做好被雲想容砸傷的心理準備。可饒是如此，房門開啓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被嚇到了。

此刻雲想容就站在屋門口，馮飛推門的刹那，她便如同一衹可怖的鬼魅，霎時映入出岫和聶沛瀟的眼簾——慘白的臉色、赤紅的雙目、烏青的眼底、淩亂的發髻、皺巴巴的衣裙……還有，猙獰的表情。

這是雲想容嗎？出岫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個憔悴恐怖的女子，竟是從前嬌柔美麗的雲府大小姐！出岫的淚意奪眶而出，還沒來得及開口關切一句，但見雲想容已一個箭步跨出門檻，猛然伸手掐住了出岫的玉頸：“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

在場幾人皆被這一幕所驚，聶沛瀟駭然之下立刻去掰雲想容的雙手。可誰能料到這個平日裡文文弱弱的威遠侯夫人，手上力氣竟是大的驚人，死死掐住出岫的玉頸不放。

出岫衹覺得窒息難受，脖頸上傳來一陣生疼。她無意識地張口想要喘氣呼吸，瞬間已憋得血色上湧、滿面通紅。她的雙手拼命使力想要掙脫，雙眸驚恐地睜大，一行清淚順勢滑落。

“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雲想容發瘋一般，不僅掐著出岫，還開始狠命搖晃她的身躰。

馮飛見狀亦是上前幫忙，正欲擡手打昏雲想容，卻聽聶沛瀟冷冷命道：“馮飛，用你的珮劍砍了她的手。”

“殿下！”馮飛大驚，但主子有令，出岫的性命又危在旦夕，迫使他不得不照做。馮飛沉吟一瞬，“唰”的抽出珮劍，作勢要往雲想容雙臂上砍去。

寒光一現，掠過雲想容面上，她赤紅的雙目似被閃了一下，渾身立刻打了個哆嗦。緊接著，雲想容“啊”地叫出聲來，忽然收手抱頭蹲在地上，毫無形象地苦苦哀求：“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