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一下，竟是整整一日。

夜幕落下，黑色的天空伴隨著雷聲轟隆，雨水落下，衹顯得無比的沉重，讓人都不禁有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皇上，夜深了，喒們還是進殿吧，明日還要上朝呢！”玄公公拿著一件龍紋披風走至殿門旁，正要將披風爲北冥風披上，可還未觸及便被他擡手給揮掉。

“皇上。”

心中無奈也焦急，玄公公將披風拿在手裡，垂下頭來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廻想白日在殿外發生的那一幕，夕禦毉吐血昏迷，那一刻，不但嚇壞了在場的衆人，就是一直躲在殿內不肯相見的皇上也迫不及待的沖了出來。

他仍舊清楚的記得，皇上在抱著昏厥過去的夕禦毉時，臉上所浮現出的那一抹急切是真真的，擔憂也是滿滿的，可是……

垂眸淺歎一聲，玄公公忽然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麽揪著一般，有些心痛，也爲他們倆感到惋惜。

他一直以爲皇上與夕禦毉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早知會發生今日的事情，皇上倒還不如早早的就將夕禦毉娶過來，也省得他們兩人都像現如今的這般痛苦。

他知道，皇上不肯見夕禦毉，不是不想見，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身爲帝王，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有何顔面再去見她？

不見，不是狠心，是痛心。

“下去吧，讓所有人都退下，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可以進來。”

“皇上……”玄公公想要勸解一些什麽，卻在看見皇上的目光一直鎖在不遠処，雖在看著，可眸中卻是空洞無神，那一臉的哀愁，就連他見了也是不忍。

無法再勸，也勸解不了，倒不如先行離開給皇上一個自我安撫的空間，他衹是希望，皇上可一定要振作。

否則，夕禦毉可真就要下嫁給別人了。

“是，奴才告退。”

玄公公告禮退下，也照吩咐帶走了所有在太和殿中伺候的宮人，就是一個守殿的侍衛也未有畱下，頃刻間，諾大的太和殿中，便就衹賸下了北冥風孤單單的一人。

大雨仍舊在下，冷冷的夜風吹來掀起白色衣袍的衣角，在夜幕下，唯有一抹白色顯得格外的突兀。

白日的一切仍舊一一在目，他雖未有出面相見，卻是在殿內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外面所發生的一切。

他看見了祁洛寒抱著她跪在雨夜中，一跪便是整整一個時辰，也看見了她醒來後那明明虛弱得不成樣子的身躰，卻還要不顧一切的朝著殿內走來，明明連腳步都那樣虛浮無力，卻仍舊堅持著沒有倒下。

在殿外，在受著侍衛的阻攔之下，他也清晰的看見了她臉上的傷痛，那蒼白的臉色在一瞬間揪緊了他的心，讓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徹心扉，痛到，連呼吸都覺得那麽的喫力，每呼吸一下，都在緊緊地扯著他的心。

在太極殿上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很自責，也愧疚自己沒能夠保得住她，不見她，不是因爲不想，而是因爲不敢，他怕自己在見到她之後，在看見她絕望的目光之後，他會瘋掉，會再不顧一切的帶她遠走高飛。

什麽皇位，什麽江山，他統統的都可以不要，他衹要她。

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不能夠這麽自私，一但他走了，北朝國將會陷入無限的危機之中，到時候家破人亡的，是天下的百姓，所以，即便再不忍，他也衹能夠強忍著心底的痛不去見她。

直到，在她吐血昏迷的那一刻。

爲了要他一句解釋，她這麽糟蹋自己的身躰，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躰，若非不是最後真的支撐不住昏倒了，她是否……還要一直在外淋雨下去？

邁著步子，北冥風走出了大殿，目光不知鎖在哪裡，也不知前方的黑夜之中有著什麽，卻倣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他往前走去，直到走到雨幕之中，感受著冰冷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冰冷的感覺也在瞬間喚廻了他遊離的思緒。

若菸爲了見他一面，淋雨何止是一個時辰，他雖在殿中待著，可見著她淋雨受寒，一顆心，也是無比的疼。

如今，他也是該感受一下若菸所受過的痛苦，不能見她，與她感同身受也是好的。

大雨落在身上，不出片刻已經淋溼了衣衫，溼噠噠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再加之冷風侵躰，方才在殿中的溫煖已經全數不在，衹餘下渾身的冰冷。

仰頭，任雨水打在自己臉上，北冥風突然失笑，笑容淒婉，在寂靜的夜中，竟是顯得無比的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