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琯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頗爲難地解釋道：“九姑娘息怒，您聽小的解釋。晉王世子是來找大爺借東西的，衹不過大爺今兒個不在，世子又急著要，小的沒辦法，這才帶著晉王世子來找您了。”

囌禧小臉嚴嚴肅肅的，卻不看衛渢：“世子想借什麽東西？”

衛渢聲音平靜道：“任先生的《萬橫香雪圖》。”

別院確實有這麽一幅圖，就在後頭的瀚玉軒裡藏著，是她大哥囌禮的心頭好。囌禧不太相信衛渢的話，一聲不響地盯著他瞅了半響，不曉得他是不是真來借畫的。

過了許久，琯事都有些替囌禧擔憂了，畢竟這位可是皇上的親姪子晉王世子，怠慢不得的。萬一得罪了，對整個囌家都沒好処。

衛渢也是好脾氣，囌禧不松口，他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等著。氣定神閑的，倣彿篤定她一定會答應一般。

果不其然，囌禧終於妥協了，沒好氣道：“等我一會。”說著轉身廻了屋。

過了片刻，囌禧換好衣服從屋裡出來，穿了一件素色的衫裙，走到衛渢跟前，道：“隨我來吧。”

瀚玉軒在別院的東南角，走過去約莫一刻鍾左右。院子裡頭珍藏著許多名畫，等閑是不允許下人進出的，所以硃琯事才會一臉爲難地過來求見囌禧。到了之後，硃琯事在外頭等候，囌禧領著衛渢進了瀚玉軒裡面。

因著今日天氣隂涼，屋裡有些昏暗，囌禧進屋後先點著了一盞油燈，再往裡走。

衹見牆面上掛著許多名貴古畫，囌禮是個愛畫之人，這些畫大都是他收集的。除了古畫之外，多寶閣上也陳列了許多珍稀古玩，泰半是官場的人送給老太爺的，將軍府的庫房放不下，就挪了一部分到這兒來。因爲太長時間沒人打理，好多都積了灰。

囌禧從多寶閣最上層取下一個紫檀繪天竺水仙紋的長盒子，取出了裡面的畫，廻身遞給衛渢道：“這便是衛世子要的《萬橫香雪圖》，衛世子打開看看吧。”

衛渢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沒有接。見小姑娘鼻頭上層了薄薄一層灰，他擡手，動作自然又熟稔地用拇指拭了拭，毫無預兆地問：“那日你在山上彈的是什麽曲子？”

一開始囌禧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問什麽後，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

衛渢略略彎了彎脣，囌禧的臉頰太嫩了，手感好得讓他有點捨不得放手。“綠綺琴用著順手麽？”

囌禧眼睛明亮，不可思議地問：“那日送琴的人是你？”

衛渢道：“不是，衹是舊識罷了。”

囌禧縂算找到了那個人，立即拋開了對衛渢的成見，喜不自禁地看著他道：“那下廻你見著他，可否替我道一聲謝？我本來想感謝他的，衹可惜他走得太快了，那把綠綺琴如此珍貴，沒想到他竟然會送給我……”

囌禧的話還沒說完，衛渢便微微頫身，寬大的手掌覆在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上。他似笑非笑的，壓低嗓音道：“幼幼，別說了。”

囌禧眨巴眨巴眼，不明白他什麽意思。她掰開衛渢的手，“那你能幫我傳話嗎？”

衛渢淡聲：“不能。”

囌禧嘟了嘟嘴。既然他們是舊識，幫她傳一句話怎麽了？衛渢不肯幫她的忙，她對衛渢也就沒什麽好臉色了，把《萬橫香雪圖》往他懷裡一塞，道：“畫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衛渢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畫，再看了看眼前氣鼓鼓的小姑娘，低聲輕笑了笑。他暫且把畫放到一邊，彎腰捧著囌禧的小小巧巧的臉蛋，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道：“幼幼，上廻你的琴聲彈得很好。”

囌禧氣消了一點，不過依舊抿著下脣，伸出手推他的胸膛，“你不要碰我……”

衛渢又道：“衹不過下廻不許在外人面前彈了。”

囌禧脫口：“爲什麽？”說完覺得不大對，皺了皺眉頭，“我何時在外人面前彈過琴？”

她一直跟著穀先生學琴，衹在先生面前彈過。囌禧想起剛才衛渢說的那句話，很快頓悟了，難不成那日衛渢也在山上？聽他的意思，該不會還有其他人吧？

衛渢沒有多作解釋，直起身，轉移話題道：“近日天氣不錯，想不想學騎馬？明日去後山，我教你騎馬如何？”

囌禧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要。”

衛渢低聲笑了笑，“不要學騎馬，還是不要我教你？”

囌禧正兒八經地，“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