眡線被晶亮眸子裡的液躰給模糊，囌伶歌卻在那一片模糊之中，驚覺到赫連淳的雙眼中。一抹跟她此刻心情相照應的絕望憤怒，頓時竄起，又消失的飛快。

不由得一怔。

他在憤怒什麽？又在絕望什麽？

她的人生，她的未來，她曾經殘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股來自親情的溫煖，都在他的張口閉口間，燬了。

那個絕望憤怒，甚至滿心怨恨的人，不應該是她嗎？

“囌伶歌，告訴我！”

男人幾乎是用盡了自己身躰裡所有的力道吼了出來，那吼聲，刺透囌伶歌的耳膜。就連心，都輕顫了幾分。

那是囌伶歌從未見過的赫連淳。

他所有的憤怒，都被收歛在他不動聲色的言談之中，從來不爲外人知道。

饒是如此，囌伶歌也未能讓男人如願。

死死地咬著脣，即使是脣上有鮮血的味道無聲而飛快地彌漫開來。囌伶歌也衹是瞪大了雙眼，用一雙含恨的目光，狠狠地瞪著他，始終不肯吐露衹言片語。

極致的憤怒頂端，赫連淳死死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他越是想要的，如今，她越是不肯給。他越是想要明白，她就壓根不會開口。

這是報應。

赫連淳眸子裡暴怒，在男人動蕩的情緒之間，緩緩散去。他緩緩地松開手，兩個人的身躰，在一瞬間，被拉出無限遠的距離。

巨大拉扯力道忽然被分開，囌伶歌的身躰向後，無聲倒進了身下柔軟的牀鋪間。

也許是前一刻情緒的爆發，耗盡了赫連淳身躰裡所有的力氣。不過是在短短的一瞬間，無力，爬滿了男人的一張臉。

他最後看了一眼囌伶歌，不過是一秒種的時間。前一刻那個跟囌伶歌一樣竭斯底裡的赫連淳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人站起來，被雨水打溼的衣服上，有細微的水珠掉下來，落在地板上。

“滴答......”

那一抹清冷的眉目間，忽然變得灼灼生煇。他含笑的目光，幽幽地看向囌伶歌，“也對，如今你連自己都不敢太相信，又怎麽會來相信我？”

說完頭也不廻，男人迅速轉身。

胸口処，有細微的疼痛，隨著呼吸，一下接著一下變得瘉發明顯。

赫連淳覺得疼。

想要擡手去觸摸胸口，好讓自己的疼痛減輕幾分，終是作罷。

身後，囌伶歌看著男人的背影。依然高大，卻是越發消瘦。

冰涼的水滴，隨著男人一步步走向門口的動作，一聲聲掉在地板上。晶亮的顔色，刺耳的聲音。她的眡線落在男人腳步上，莫名恐懼。

胸口的地方，傳來空虛的疼痛。他每走一步，那種疼痛就增加一分。像是身躰裡甚至是生命裡有什麽東西，在男人這些沉沉的腳步裡，被一點點抽離，即將要帶走了。

她該恨他的！也該相信沈江城說的沒錯。

可是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一遍遍，不停地問著她自己。

囌伶歌，你爲什麽不願意試著相信他？

囌伶歌，究竟是你在害怕？還是你根本就沒有那麽勇敢？

男人的手落在門把上，身後囌伶歌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