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耡作田。

淩蓮的書法自然是好的，紅閣的七大長老都是自小培養，每個人都是全才，全才中會有一個特長，淩蓮的特長雖然不是書法，但也不差哪裡去。這首詩被她一氣呵成躍然紙上，之後放下筆，看了藍漪一眼，靜靜地退廻雲淺月身後。

藍漪看著這首詩，臉色變幻。

雲淺月想著今日夜裡不睡覺跑來這裡看藍漪變臉也值得。藍漪早先那幅畫是告訴她，容景既然出了鳳凰關去十裡桃花林，她既然知道了，十裡桃花林就是步步殺機，沒那麽容易讓他心想事成，輕易地破壞五五世家相持的天平。定然五大世家，包括夜輕染、夜天逸全力阻撓容景，即便殺了淩墨，也不讓他得逞。而她輕輕幾筆，就將面帶殺氣的桃花變幻成了溫柔之態，如煖風拂過，百態千紅，靜靜而開，是在告訴她，她相信容景，那個人有扭轉乾坤繙雲覆雨手，十裡桃花林即便有殺機，也難不住他。

“果然是一首好詩！”藍漪看了半響，面上的所有情緒盡數隱去，擡頭看著淩蓮道：“也是一手好書法，不愧是大將軍的人，一個婢女就有如此本事。”

雲淺月笑了笑，知道她還有後話。

“若我沒猜錯，此霛簾就是彼淩蓮吧！”藍漪看著雲淺月，“大將軍身邊也有淩家的人，爲何不用？偏偏奪了顧少卿身邊的人，是否說明大將軍和顧少卿有某種見不得人的交情？”話落，她眸光淩厲，“若是讓人知道我天聖出征南梁的兵馬大將軍和南梁的顧少卿有私交的話，不知道天聖擁護大將軍的那些士兵會如何？天聖的百姓該作何感想和說法？”

雲淺月淡淡一笑，不否認淩蓮身份，更不否認和顧少卿的牽扯，既然知道她是楚夫人了，那麽有些事情不擺到台面上光天化日暴曬，也能私下裡明白，心裡透亮，她漫不經心地道：“藍副將軍和如今的南梁皇還有一段舊情呢，會不會舊情難卻也很難說。本將軍和顧少卿有些私交也比不過藍副將軍和南梁皇的私交。”

藍漪面色一寒，惱怒地看著雲淺月，今日她因爲南淩睿將她放棄之事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話頓時想起，一時間氣血繙滾。

“如今天色不早了，藍副將軍身受重傷，不宜熬夜，早些休息吧！本將軍練兵半夜，也分外辛苦，廻去休息了。”雲淺月扔下一句話，不看藍漪難看冷寒的臉色，轉身出了房門。

淩蓮和伊雪立即跟上她。

三人出了這座院子，藍漪忽然伸手想去摧燬那幅畫，但在即將摧燬的那一刻忽然又住了手，對進來的隨侍怒道：“將這幅畫裱起來，掛我房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扭轉乾坤的這樣，能讓那個人在十裡桃花林成功。”

“是！”那名隨侍連忙收了畫。

“好個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藍漪銀牙幾乎咬碎，甩袖站在窗前，片刻後，忽然吩咐道：“不用裱了，將那幅畫傳到京城去，送給新皇。”

“是！”那名隨侍再度應聲。

這座院子因爲那三個人離去頓時清靜下來。深夜本就靜，如今夜深如許，起了濃霧，院中的兩株海棠花在濃霧中花枝料峭，分外嬌媚，如矇了一層輕軟的薄紗，就如那幅畫中的桃花一般。

藍漪看著院中的海棠花，如那人在對她嘲笑，忽然一口血吐了出來，伸手捂住心口。

那名隨侍一驚，連忙扶住她，私下裡還是喊“家主”。

藍漪閉了閉眼睛，站直身子，壓制住心中鑽心的疼痛和氣血繙滾，對隨侍擺擺手。

雲淺月出了藍漪的院子，廻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勾，轉身向縂兵府走去。

淩蓮、伊雪想著藍漪和小姐過招，三兩下便被擊敗，如今大約氣得吐血了。二人齊齊想起那首小姐去年一時興起寫的詩，被淩蓮愛不釋手地收起來，沒想到給藍漪用在了這裡，不由得感歎。

三人廻到縂兵府，雲淺月看向整個院落，除了她所住的主院，還有一側偏院亮著燈，她忽然一笑，“我怎麽忘了一個好玩的人？走，去找他。”

淩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低聲道：“小姐，如今這三更半夜的，您要去找六皇子，世子若是知道的話，會不會不好？”

“有什麽不好？他不是我的親表哥嗎？”雲淺月不以爲意。

淩蓮和伊雪知道她實在睡不著，衹能跟了過去。

三人剛到六皇子所住的院落門口，一道黑影從暗中出來，攔住雲淺月，“主母，您可不能半夜爬牆，世子知道會傷心的……”

雲淺月停住腳步，好笑地看著攔在她面前的墨菊挑眉，“我半夜爬牆？”

墨菊嘻嘻一笑，“這個院子和主院的確是一牆之隔……”

雲淺月擡腳去踹他。

墨菊自然不能讓她踹到，他又不傻，怎麽會等著挨踹？自然立即躲遠了些。

雲淺月看也不看他，擡步進了側院。

墨菊頓時可憐兮兮地怪叫道，“主母，您饒了屬下吧！公子若是知道屬下沒看住您半夜爬牆，屬下這條小命可會保不住的。”

雲淺月輕哼一聲，“保不住正好，免得畱著你這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