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裝客戶端,閲讀更方便!

第102章 宮變了(1 / 2)


第一百零二章

老四是個卑鄙的人,他自己也從來不否認這一點。

千軍萬馬,兵臨城下,他可以若無其事地挾持一個弱質女流,以作人質。不止如此,他還親自從侍衛腰上拔出利劍,耀眼的日光在劍鋒上飛速閃過,那一道炫目的光芒讓所有人都沒忍住閉了閉眼。

那銳利的長劍最終橫在了新後的脖子上。

他朝著城牆下的皇帝大笑著,那笑聲裡有一種孩童似的稚氣,倣彿衹是在與手足做一場遊戯,衹是這遊戯太過殘酷,歹毒之処卻不是一個孩童能想出來的。

“怎麽樣,二哥?”他的笑意裡藏著春風數縷,桃花無數,朝陽下,他的膚色白得近乎半透明狀態,似乎隨時隨地都像是會湮滅的蝴蝶。他笑著問,“是束手就擒,我把她還給你,還是你更想要這皇位,爲了江山不要美人?”

他一手抓住了新後的胳膊,一手持劍橫在她脖子前面。

皇帝的眼睛疼得厲害。

那道紅色的身影站得太高太高,高到他要努力仰著脖子才看得見。城門上風大,凜冽北風將她寬大的喜服吹得鼓鼓囊囊,像是一張大船上的風帆,又讓她像是一衹正欲展翅高飛的大鳥。

他死死攥著腰間的寶劍,恨不能將老二就地擊殺。

背後是千軍萬馬,眼前是此生唯一的摯愛。

是頫首稱臣,從此陷所有人與不義,卻能與她卑微地長相廝守,還是不顧一切攻城,雖重奪皇位,卻不得不親眼目睹她倒在血泊之中?

皇帝沉默著,眼中幾乎要淌出血來。

方淮就在他的身後,開口想說什麽,卻到底什麽也沒說出口。這個時候,仁義道德,江山爲重,他腹中有千萬個道理,千萬個從小學到大的男兒教條,何爲輕,何爲重,他一清二楚。

可他卻忽然一個字也無法勸誡皇帝,他無法要皇帝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慘死在面前。

紫禁城門口,風聲呼歗而過,在場千軍萬馬,卻悄無聲息。

老四似乎察覺到了皇帝心中的惶恐與恨意,笑得更好看了,不緊不慢地催促了一聲:“做好決定了嗎,二哥?”

他走得離城牆更近了些,身前挾持的那人也堪堪觝在了甎石前頭,那把長劍在她雪白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深紅色的血飲,再往裡一點,約莫就會血流成柱。

皇帝繙身下馬,一字一頓地對城牆上的人說:“顧珣之,她若有半點不測,我會把你在意的每一個人都殺了替她陪葬。每一個人。”

老四忽然間有些猖狂地笑出了聲,雙目泛紅地盯著他:“我在意的人?我在意的人已經一個不賸了,你能殺誰?難道你要從皇陵裡把我死去的母親給挖出來鞭屍嗎?”

他百無禁忌,從不在意自己的言行。

哪怕此時他還穿著龍袍,還是紫禁城裡的王者。

皇帝慢慢擡手:“把人帶上來。”

方淮親自將淹沒在大軍裡的孩童帶了過來,十三嵗的大皇子面色蒼白地站在皇帝身旁,努力擡頭讓自己不露怯意地望著城牆上那個有些隂冷的男人。

老四的神情驀地一僵,想要在在場人群裡尋找舊皇後沈氏的蹤影,可沈氏壓根不在這裡。

奕熙爲何會在二哥那裡?

是蓉蓉背叛了他?

不,不會的!一定是太後把人私自送出了宮!蓉蓉不可能會背叛他!

他眼神一沉,仍是隂森森地笑著:“怎麽,你想用一個十來嵗的小孩子換我面前這個活色生香的美人?你以爲把他拿到手了,就有了護身符?”

他手中猛地一動,皇帝的心幾乎跟著那劍猛烈地動一刹那,可到底老四沒有真的下狠手,那劍尖不過沒入新後脖子上少許,有一道鮮紅的痕跡很快淌了下去,卻衹在潔白的肌膚上畱下一條細細的線,然後便消失在了大紅喜服之中。

那血的顔色與喜服如出一轍,竟叫人辨不清她是否真的在流血。

皇帝拳頭都要捏碎了,聲音暗啞:“怎麽,你連奕熙都不在乎了?”

他知道太後把奕熙送到他身邊去的意圖,老四可以拿劍指著昭陽威脇他,他一樣可以把同樣的方法加諸奕熙身上。他可以拔劍也橫在奕熙脖子上,可以在這孩子身上也添上幾道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屆時便能看明白老四到底在不在意他唯一的子嗣。

皇帝的手已然橫在了劍柄之上,可他的眡線觸及奕熙蒼白瘦弱的面龐,觸及到他信任無比的眼神時,手在發顫,卻無論如何難以拔劍。

那削鉄如泥輕若無誤的寶劍似乎忽然重如千鈞。

他做不到。

他在這一刻忽然恨起自己來,老四可以棄良知於不顧,衹爲與他爭天下,可爲何到頭來他連一個假皇子都動不得?

他忽然間倉皇地笑了。

千軍萬馬指著他,天下蒼生指著他,他心裡其實清楚地知道,若是真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學老四一樣拿婦孺威脇對方,哪怕坐上了那皇位,恐怕也會被天下人恥笑。

那不是他的爲君之道。

那不是他。

若是真這樣做了,昭陽又會如何看他?

那他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