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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陣痛

  “陳祝年不是共犯,他攔我,被我砍掉了一顆手指。”

  我被無罪釋放那天,警察學著小初的模樣這樣同我講。

  那天是元宵節,她生日。小初從來都不愛喫湯圓的,她第一次就告訴我喫下去的時候黏黏糊糊粘嗓子太惡心。她沒嗅覺味覺,我想了一下,大概就像吞咽一口未成形的黏著劑,按她的講話方式來說,我是在給她上酷刑。

  我低頭走在大橋邊,一步邁一個甎塊的間距,每步都說一句對不起。

  後來就喫餃子,但一定要喫速凍的,四個,多一個少一個都不行。一開始她抗議,我說自己和的餡健康,喫到嘴裡的感覺都一樣。她說其實是我包的太醜了,速凍的好看。

  那天之後,我縂覺得房子裡沒有生氣兒,可小初的房間從來都是空蕩蕩的,她早就在我的生活裡消失過很多次了。在我第一個租的房子裡,她那間永遠是日日打掃乾淨的,那時候縂覺得有希望,或許第二天醒來就能有小初的消息,我靠盼頭活著。

  後來她去外面讀書,我拜托房東照顧她,擱置不下的時候也連夜去看過她。那時候家裡的房間沒住著她,可我縂覺得她在我身邊,像樹苗一樣,日日拔節著長大。

  眼下什麽也沒有了。法院的判決是前陣子下來的,小初因犯故意殺人罪而判処死刑,今天執行槍決。站在江邊的時候我看兩畔冒芽的柳樹,原來不知不覺的,我也從那麽冷的日子熬到杏花開的時候了。

  小初那本不該承受的六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就算沒辦法感知疼痛,心也同樣會流淚吧。

  一瞬的失重過後,水從四面八方湧進我的耳朵,鼻腔。人類下意識求生而掙紥的本能讓我想要上浮。我逐漸忘記溼漉感,閉上眼後,黑寂的孤獨裡,腦海中浮現小初的臉。

  原來死亡才是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

  全文完。